撒切尔夫人登上巅峰后的第一步
实际上,撒切尔夫人利用他来主持内阁。从商业术语上讲,她就像一位公司总裁而不是董事局主席,她所关心的不是达成协议,而是推行做出的决定。她常常第一个发言,说出自己的观点,然后挑战任何能够提供足够证据的持不同意见者。"我在律师界当学生时,"有一次她告诉下院,"第一位带我的律师给了我一条非常好的建议。他说,'一定要先把你的结论说出来,不要让别人等你说。'"作为首相,她把这条建议变成了习惯做法。在热烈地交换看法之后(经常是与一位同事进行针锋相对的辩论),她常常会让怀特洛做总结,后者会以娴熟而温文尔雅的方式对辩论进行总结,平淡地抹平分歧,同时确保首相自得其所,或者至少不被明显击败。"她肯定咄咄逼人,"一位内阁成员确认,但是"我从来没有感到她绝对占优势……在各种问题上,都有相当激烈的讨论……不过,多半是她占了上风,这不仅仅因为她总是做了充分的准备,还因为如果她认为大臣们不懂自己管辖的业务的话,她会毫不犹豫地当着同事的面斥责他们。"此外,正如吉姆•普莱尔所描述的那样,不给同事们进一步拓展自己看法的时间。"如果某位大臣出现一丁点拖延,或者她不同意他说的观点,她都会予以打断。"在与大臣及官员举行的小型会议上,她也是如此。
事实上,在她尊重交谈人的专业知识、真心希望听到交谈者的见解时,撒切尔夫人又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。不过,要保持她的注意力,就必须迅速地说出并坚持自己的观点。"说废话就等于死亡,"一位高级文官回忆说。她之所以对杰弗里•豪存在许多不满,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学会迅速说明自己观点的本领。她为了辩论而喜欢辩论,经常为了挑起辩论而采取相反的路线。正是通过辩论她才理清了自己的思路。"她常常会鼓励辩论,"撒切尔政府负责政策机构的负责人约翰•霍斯金爵士回忆说,"并为自己能够取得良好的思维而感到满意。"幕僚们很快明白,尽管她阅读所有的文件,但从来不为仅仅表现在文件上的东西而折服,而是需要在辩论中考验提出的案例,然后才会考虑采纳。与此同时,她在辩论中格外难以对付,因为她从来不会承认输掉了辩论,当出现的观点会对自己不利时,她常常"不得要领,难以置信",并且缺乏逻辑。她甚至会突然改变话题,以保持优势。几年后,艾伦•克拉克回忆与首相的一次辩论,他发现撒切尔缺乏逻辑,具有典型的女性特征:"没有合理的顺序,没有横向联想思维,只是一味地来回跳跃。"不过,他归纳道:"旺盛的精力,来来回回走动的速度,使她成为一位非常难以对付的对手。"她的辩论不仅仅是为了理清思路,而且为了取胜。
她可以改变主意,但永远不会承认曾经出错。头一天她还在利用一切所能支配的资源极力抵制一种论点,可到了第二天她又会毫无愧色地把这种论点作为自己的观点提出来,并不承认自己改变了立场,也不承认跟她讲话的人曾经有过某种观点。
有些同事认为,这种咄咄逼人的方式既是必要的,而且至少在开始也是有效的。卡林顿勋爵认为,作为一位女人,在1978到1981年那种环境下,这种方式可能是撒切尔夫人树立权威的唯一途径。约翰•霍斯金也同样认为,她必须"情绪激动,让人难以接受、难以对付,这样才能推动……激进的思维",击败内阁中她所称的"失败主义者"。即使杰弗里•豪这位被撒切尔夫人欺负得最狠的人,1980年对帕特丽夏•默里也谈到过开始那些日子与撒切尔夫人一起工作时的兴奋心情。
嗨,她简直太激动人心了!她思想开放、坦率热情、不甘屈服……与她一起工作乐趣无穷。在你与她从来没有讨论过的许多问题上,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出现什么样的本能反应,但一定是非常有趣……即使在没有乐趣的日子里,她也认为非常值得做一尝试。
然而,其他人却既不具备豪那么强的适应性,又不具备普莱尔那么充沛的精力。他们认为撒切尔夫人这种战斗型政府管理,不仅不利于做出明智决策,甚至还是有害的。大卫•豪威尔是一位有思想性的政治家,他天真地想象本届内阁会成为交换思想的论坛,结果发现刚好相反,"某些口号……写在石碑上,只用来在每次辩论结束奚落对方,让对方闭嘴",他感到幻想破灭。1979年内阁的另外一位成员认为,"这样管理政府是十分荒谬的。"
对于这些批评人士来说,撒切尔夫人不会授权,坚持在大臣们所管部门的最小细节问题上质问大臣,其实反映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。这种不安与其说是政治上的,还不如说是心理上的:她必须在所有时间内处于最高位置,并不断显示她处于最高位置。这位女学生不但要完成自己的家庭作业,还必须证明自己已经完成。按照这种分析,从本质上讲,她的进攻却是防御性的。
这种做法显然造成了负面影响,既消耗了自己大量的精力,又还不能激发出别人的最好表现。尽管她自诩只要有工作做就从来不感到疲倦(她在回忆录写道,"只有停止工作时,你才会意识到自己挺累的","首相对工作有一种强烈的认识,让睡觉成为一种奢侈"),但许多与她有着紧密工作关系的人却坚持说,这种说法其实并不真实。毫无疑问,她的耐力是惊人的,她可以一连数天每天只睡4小时,很少让自己睡眠超过五到六小时。不过,她的同事所看到的疲倦却超过了她所承认的程度。一个迹象就是,与以往相比,她更是说个不停。她拒绝承认身体疲倦是维护统治的一种途径。任何糊涂透顶地承认需要休息的大臣都会被嘲笑成懦弱的男人。间或,她会展示自己的母爱;不过乔治•沃尔登注意到,那只是一种策略:
她说你看上去非常疲倦时的含义是,你是个男的,而她是个女的,你属于下级,她却是首相,然而,与你不同的是她从来不感到疲倦。
同样,她坚持说其他人必须休假,而拒绝承认自己需要休假。1979年夏天,她告诉一位同事"我必须统治。"她经常暗示,窝囊废才需要度假。不过,她时刻紧绷的状态同时传递的信息是,她自己是无可替代的。她认为,如果休息一会儿,或者放松警觉,公务员队伍很快就会恢复足以造成瘫痪的惯性,她的那些软弱的同事就会故态复萌,而她的敌人们会联合起来反对她。然而,由于不信任自己大臣们可以管理各自负责的部门,撒切尔夫人最终贬低了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