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业内迁血脉存:抗战时沿海工业迁渝
湖南无意收留,云南又路途过远,四川特别是享有长江航运之便的重庆,成了自上海到武汉一路"漂泊"的内迁厂商们最可行的选择。战时迁渝迁川的工矿企业,都是当年中国工业的精华,它们的集体到来,让原本以商贸枢纽闻名的山城,数年之间,担负起大后方工业中心的重任。
1938年1月25日,重庆城下半城望龙门附近的沙利文饭店,忽然来了十余位大多说着"吴侬软语",神色却格外凝重的客人。
1937年11月,国民政府宣布移驻重庆,为避战火而西行的沿海厂商,也纷纷随之来渝。图为重庆国民政府办公大楼。
这些稀客并非为品尝那儿有名的英式西餐而来,也无意与近在咫尺的聚兴诚银行(川省首屈一指的民营银行)总部的金融界老友相聚。他们是抗战全面爆发后,上海等地大批迁川工矿企业中,第一拨共14家已抵达重庆的厂商的负责人,正赶来参加一次关乎各自命运的紧急会议。
西行客 群英会
1937年11月,国民政府宣布移驻重庆,为避战火而西行的沿海厂商,也纷纷随之来渝。图为重庆国民政府办公大楼。
此次会议的召集人,是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专员林继庸。不到半年前,即1937年8月11日,他出任了在沪成立的"上海工厂迁移监督委员会"主任委员。
四十出头的林继庸是广东香山人,早年赴美国纽约攻读化学,归国后受聘为复旦大学理学院院长兼化学系主任。1932年"一·二八"淞沪抗战爆发时,他曾给奋起抵御日寇的十九路军当技术顾问,与上海工业界尤其是机器业关系较深。
当日齐聚重庆沙利文饭店的企业家中,不乏业界一时翘楚。如我国氯碱工业创始者、江苏嘉定(今属上海)人吴蕴初,在抗战前的国内化工界,他与立足天津的"永久黄"系掌门人范旭东,并称"南吴北范"。又如毕业于同济大学机械专业的浙江桐乡人颜耀秋,他经营的上海机器厂,为沪上华资机器业之佼佼者。还有同样是美国海归的龙章造纸厂经理庞赞臣,他是清末浙江湖(州)商巨富南浔"四象"之一庞家的后人。
报社编辑出身的苏汰余,是这群企业精英中唯一的重庆本地人。他下海后赴武昌投资创业,打造"裕大华"纺织系,此次随沿海迁川企业一道回渝。来自武汉的另外两人是瞿冠英和厉无咎,他们老家都在江苏,且均为汉口申新第四纺织厂业务主管,代表赫赫有名的无锡荣家。
当时,除了先期到达重庆的这14家企业外,其余内迁各厂设备、人员,均在辗转西行途中。因战局动荡及人地两生疏,厂商面临不少难题,而国民政府方面急盼工厂早日复工,以供应军需民用。
面对心急火燎又满怀惶惑的企业界同仁,林继庸开门见山说:"各厂抵渝,势如散沙,非急谋筹设枢纽,不足共策进行。"与会者因此一致决定,筹组"迁川工厂联合会筹备委员会"。